【德哈】森林之歌(战后he)治疗师X傲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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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应该是马尔福救了他。哈利弯下脖子去看自己腹部的伤口,发现那里已经完全痊愈了,甚至连曾经被染红的毛都恢复成了白色。他该不会还给我洗了个澡吧。哈利打了个寒战,觉得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打消了这个让他感觉恐惧的念头,应该是大雨冲掉了那些血迹。

穿过树洞后的世界与森林是两个模样,不似森林中遍地的参天古木,地上只有半尺高的野草,在绿色中依稀能见到丁点白色的野花,微风拂动间又被掩了身形。几座矮小的房屋坐落在周围,那是些低矮的木屋,用褐色的木头搭建,看得出没有多久的历史,因为上面的树皮还没有虫子啃食的痕迹,颜色也不算太深,显然是没有经过多少的风吹雨打。

在草坪的不远处有两颗巨树,那是哈利在这个地方里发现的唯一比他现在还高的植物。两棵树间被迷雾笼罩,依稀可见一条黑影直直向上,越往上雾气越浓,不过百米高的位置就只剩下了满眼的雾。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到那些木屋上,踩着草坪向那边走去。德拉科会在干什么呢?他想,可能会在那栋最大的木屋里享用他精致的下午茶,想着怎么处置这只被他救下来的鹿;也有可能在一旁的那个小屋子里,说不定他把那儿布置成了书房,此刻正捧着一本书页泛黄的魔药古籍,马尔福家族可从来不缺藏书;他还有可能会躺在不远处那个屋子里的床上,享受他的午觉,纯血总是很注重这些细节。

哈利猜想着德拉科会在的地方会做的事情一步步朝那些房子走过去,他伸长了脖子往那些窗户里望,只看到一些简陋的被刷成绿色的家具。这一点都不斯莱特林,他想。他不应该把马尔福庄园里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吗,反正位置够宽。

德拉科此时正坐在他先前拆包裹的屋子里,桌上的茶已经冷了,他杵着下巴打量摆在面前的那张申请表。一张申请进入密林的表格,申请人一栏里的名字填着哈利波特。

德拉科讨厌圣芒戈这样的处事方式,他无法决定是否接受外人的探望,只能拿着通知干巴巴地等着那人的到来。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学生时期,成为食死徒的结局仿佛是注定,他无法反抗,只能接受,面对必然的现实无能为力。

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不满显得有点幼稚,但任何事只要一和哈利波特牵扯起来,他就没法保持理智。战争过后德拉科变了许多,成熟和稳重似乎是每一个经历了那些事后的人的必然变化,他的脸上很少再露出明显的情绪,笑容成了常态,说话也只是陈述般的淡然。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内心也如表面一般的平静,他心底里藏着的东西可多了。那些隐晦的感情,战后的创伤,如同血液一般流经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像他手上那个耻辱的标记一般深深印入他的骨髓,这是一种另类的羁绊。

可是尽管如此,他的脑子还是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些充满诱惑的小念头。

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猜想,猜想哈利的目的,猜想,他的到来是否是因为我?可那些往事如同丝线一般将他缠绕,禁锢着他的身体及思想,让他在窒息之余又仿徨失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感谢战争,教会了他如何收起自己的愚蠢和自大,只表露出他人想看的东西,所有的尖刺都被收敛在皮囊之下,连带着那些可笑的幻想被一并隐藏。现实总是和你所期望的相反,波特来拜访他?得了吧,那个救世主不过是为了他的使命而奔波,前食死徒的名号可一直都悬在他头顶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犯下的罪行。那家伙来的时候肯定还带着一张报告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询问他的情况,旁敲侧击地打探他是否还与那些余党存在联系。感情牌,政客们惯用的手段。

德拉科突然想到了那只被他救下来的鹿,它这时候应该已经醒了。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时心中泛起的惊涛骇浪, 那双像雨后森林一般的眼睛,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救赎。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就好像那个有着一头乱发的家伙正站在他的面前冲着他微笑,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席卷了他,他想见到他,抚摸他,亲吻他,向他述说那布满了黑暗和鲜血的梦境。他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感情在那一刻爆发,恐惧和渴望变成了与之对应的无措。

他以为十年的时间已经够他忘记那个家伙了,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在这无比寂寥的密林中,孤独,是他唯一能够体会到的感觉。他整天无所事事,想方设法地打发漫长的每一天,这样的日子是一种折磨。于是在制作魔药之外他发现了另一个消磨时间的方法——回忆。不管那些记忆是欢喜的,悲伤的,痛苦的,又或是不堪回首的,当孤独达到一个临界点时一切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他贪婪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描绘哈利的每一根发丝,用眼神舔过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指尖仿佛可以透过记忆触碰到他的眼睛,碧绿的,透亮的。那条名为理智的线不再那么难以逾越,而万事一旦开了头,便覆水难收。于是对他的渴望就越加强烈,渴望将他压在身下,渴望吻过他颤抖的睫毛,渴望听到他嘴里喊出他的名字。所以他不敢肯定,当哈利真正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呼唤他,他会做出点什么来。

“哈利·波特,”他喊,“哈利·波特。”现在的我该以怎样的身份来等待你的到来?

门外的哈利听到了他的呼喊,将头伸进了屋子。他看到德拉科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凳子上,面前摆着他的申请书。看来他已经受到圣芒戈那边的通知了。可惜的是他来倒是来了,就是没有以人形来。哈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德拉科有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他是应该直接跟他摊牌还是继续装成一只鹿?

他现在可没法开口说话,而且他俩的关系可还没好到在这种时候让德拉科选择担心而不是嘲笑。

德拉科看到他了,他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进来,到他身边去。哈利甩甩头,站到了德拉科的右手边。

他僵硬地站在屋子中间,任马尔福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他张了口,声音听起来沉稳且干净,就像一根正待巫师念出咒语的魔杖,要发出绿光夺走他的性命,他说:“波特。”

哈利的腿差点吓软,他无法在事实被揭露后依旧装傻充愣,那不过是自欺欺人。正当他手足无措时,那个金发的斯莱特林又继续道:“你以后的名字,波特,记住了吗?”

哈利沉默了。哈利蹄子痒了。哈利想打人。马尔福你拿我的名字给一只鹿取名是几个意思?你说你顺便起个贾斯汀、托尼、克林顿的不好吗?还有你为什么觉得一只鹿能听懂你的话?

“好了,波特,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德拉科似是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向他挥了挥手。

哈利犹豫了一下,没有哪只野生的鹿可以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听懂英语,这让他再次怀疑德拉科是否在故意作弄自己。

天知道德拉科是真的冤枉,“魔法动物就应该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这句出现在幼儿巫师读物里的话让年幼的德拉科信以为真,甚至持续到现在。

只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做出其他的选择,哈利顺从地走到德拉科的怀里,还低下头蹭了蹭他的头发。德拉科战后蓄起了发,两年的时间让他的头发长到了可以扎起来的程度,在脑后绑成一个小小的辫子。

哈利原本还在赞叹不用发胶后马尔福的发际线果然回升了许多,然后就被一只突然摸到他肚子的手惊到了。那只手从他的胸部开始下滑,搓开了周围的毛,指腹紧贴他的皮肤。

手从胸部摸到了腹部,然后继续朝下,吓得哈利僵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只鹿,不该有这么过激的反应,于是在纠结了一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德拉科的侧脸。这次僵硬的人变成了德拉科,他收回手退后了两步,取出一张手帕开始使劲擦哈利故意留在他脸上的口水。

哈利心中暗喜,德拉科有轻微的洁癖这个毛病他是知道的,伤口的位置过于敏感,他再这么摸下去他们两个都得尴尬。好吧,其实尴尬的只有他自己,毕竟现在德拉科眼中他只是一只被他救回来的动物而已。前提是那家伙真的只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动物。

德拉科将手帕放回口袋里,又瞟了两眼哈利的腹部,确定完全恢复后把手放到了他的头上,轻轻摸了几下。哈利不明所以,就着他的手侧头贴了上去。那只手在他的头顶顿了顿,然后慢慢往下,盖住了他一只眼睛。哈利不明白他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就使劲眨眼,睫毛划过德拉科干燥的手心。

德拉科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赶紧将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侧,虚握成拳。自言自语道:“对了,你还没进食,我去给你准备点东西。鹿一般吃什么?胡萝卜?还是水果?”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低头快步走了出去,像是在躲开什么东西。留着身后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的哈利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在原地等待,在确认一只鹿不会做出这类过于拟人的行为后,哈利摆摆头决定留在房里等他回来。

在等待的时间中,他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地上铺着厚毛毯是红绿相间的配色,中间有绘成火焰状的图案。桌子是近乎黑色的紫,细看之下可以看到印有暗色的花纹,一盏魔法灯放在上面。椅子上垫着软垫,两边的扶手朝上拱起,尾向下。光的来源只有大开的门和微微敞开的窗户,那点微弱的阳光成了一块小小的光斑,整个房间里呈现出一种阴郁的氛围。

哈利注意到在屋内的角落,一扇门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门上小小的金属把手藏在黑暗里。心中的好奇像一簇火焰,促使着他去推开它。哈利有一种预感,在门里,他能找到专属于德拉科的秘密。

但这样做的话自己和那些带有偏见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他应该尊重德拉科的隐私,这是原则问题。哈利有点犹豫,尽管他内心叫嚣着去推开那扇门,去探清德拉科的小秘密,可又有声音在告诉他,这样做是错误的,即使他们曾经以揭露对方的阴暗面为乐,给对方制造狼狈,但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战后的德拉科变得成熟内敛,他们之间也变得越来越疏远,在校期间的针锋相对是他们最靠近对方的时刻。而现在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一个窥视德拉科内心的机会。

门可能是锁住的。哈利安慰自己,他只是看一眼,如果门里面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家伙一定会上锁。

哈利慢慢地走过去,然后顶了顶那扇门。

是锁住的。

万一只是卡住了呢?

哈利一蹄子踢了上去,门震了震,没开。哈利用头上的角去戳,门没开,他又侧过身用躯干去撞,门还是没开。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德拉科低声的自言自语。哈利浑身一僵,赶紧扑到桌子附近伏下装作休息的样子,刚趴好就见德拉科端着一个盘子进了门。

德拉科摸了摸他脖子上的毛,体贴地把盘子放到他的嘴方便够到的地方。哈利看着那一盘切好的青苹果陷入了沉思,他还是第一次当鹿,不知道鹿原来吃青苹果,马尔福你真的不是按你自己喜欢来给他准备食物的?你确定你不是故意在作弄我?

德拉科见波特盯着那一盘苹果发呆,以为他不知道那是给他准备的食物,便捻起一块往他的嘴巴送去。

哈利看着那块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苹果,觉得自己应该给德拉科一个面子,犹豫了一下避开核咬了一口。谁知道德拉科见他一张口就把整块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差点噎死哈利是一回事,要不要把核一起嚼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哈利思考了一下自己把嘴里嚼烂的苹果吐到德拉科脸上他不甩出阿瓦达的可能性,然后称着他低头去拿第二块苹果时果断地把嘴里只剩个核的苹果吐到一旁的毛毯上。至于被苹果汁浸湿后的毛毯有多么难处理——他只是只鹿不是吗?

德拉科端着盘子出去后哈利用后腿将自己吐出来的一堆核扒到了桌角的阴影处。确定不会被轻易发现后跟着德拉科的背影追了上去。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德拉科一直试图将波特放生,但哈利却不怎么领情,一来是还没找到变回人形的方法,二来则是内心的那点私欲在作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想呆在他的身边,哈利将这归结为死对头的惺惺相惜,虽然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从德拉科得到圣芒戈的通知起,他就开始紧张地准备起来,打扫,整理,自言自语。哈利变成鹿后整天无所事事,就每时每刻都跟在德拉科的屁股后面,看着他干东干西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德拉科有时候会带他去森林里面,去摘一些草药和蘑菇类的东西,下过雨后还会带回来几盆花。从学生时代起哈利的魔药就烂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他采的那些东西用来干嘛,只是每天德拉科都会有几个小时待在那间制药室里,鼓捣完他的事后再出来。

哈利很喜欢德拉科带回来的那种植物,他听见他叫那种植物月盲草,原因是那种花不畏酷热严寒,只在夜晚闭合。那几盆花被德拉科摆在各个房间的窗台上当作装饰,细长的花茎随着风一坠一坠的,上面那朵白色的大花在风中摇曳。每次德拉科去制作魔药,哈利就趴在那些窗台的下面入睡,幽幽的花香一缕缕钻进他的鼻腔里,让他在恍惚之间沉沉睡去。

有时候哈利能听到德拉科向他抱怨自己——那个救世主波特——他说哈利这么久不来肯定是在作弄他,他说哈利的眼睛和你的颜色一样,他说哈利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什么魔咒都不管用。语气亲昵得不可思议。

但有时他也谈战争,谈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谈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谈无数个在在黑暗中惊醒的夜晚,谈战后他们家族的艰难处境。

哈利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和每个曾经受过战争煎熬的人一样,他也痛苦他也害怕,他也会做噩梦——或者说,梦魇从来都不曾放过他。年少时的噩梦来自于姨妈一家的冷落和虐待,少年时踏入魔法世界,那些沉重的担子和记忆也随之在梦中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后来是战争,他梦到自己的死亡,梦到丧生者们的哀嚎,梦到德拉科躺在地板上,浑身被鲜血浸湿,脸色惨白身体变得冰冷——

就像每次德拉科半夜从梦中惊醒哈利贴上去安慰他时所感受到的一样。德拉科满身都是冷汗,在未清醒之时还会抽出魔杖对着赶过来的哈利,一句除你武器就挂在嘴边。然后一人一鹿就相互靠着,德拉科什么也不说,就只是一直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的眼睛。

哈利常常被这么靠着靠着就睡过去了,醒来时能对上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低头是为他准备的蔬菜和水果。哈利不禁想到,如果德拉科在霍格沃茨时没那么混蛋或许他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他明明可以做个绅士,却非要对他冷言相向。

德拉科还会给他讲他在霍格沃茨的故事,不是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人独自在这地方待了整整一年难免会感到寂寞,有了另一个活物后话也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他讲霍格沃茨被雪覆盖的城堡,讲飞天扫帚在黑湖上划过的水痕,也讲斯内普对不同学院的偏心和他在魔药课上折给死对头的纸鹤。

他还跟他介绍龙,各种各样的龙,不同种类的,不同特点的,不同颜色的。哈利跟他敌对了整整一个学生时代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喜欢这种生物,那他当时为什么要检举他们?哈利有点郁闷地想。

和一个马尔福如此相处是哈利以前无法想象的,他以为他们只要待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嘲讽和争锋相对,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地和对方说过几句话。这样的德拉科让他感到陌生,却有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起来的熟络,就好像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又在清醒后被忘得干干净净。

哈利从这些日子和德拉科的相处中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拥有感人至深的友情,几段短短的爱情,以及小天狼星那儿得到的短暂的亲情,但这种全新的情感和那些都不同。

它让哈利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依赖,对德拉科的依赖,他让哈利产生一种危险却又诱人至极的念头。他想,如果他一直都是一只鹿的样子,德拉科是不是就会一直这样对待他,会在他面前露出他未见过的一面,会继续给他讲那些他在霍格沃茨里经历的事情。他可以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参与进他的生活,而不是作为哈利·波特。

但哈利知道这只能成为妄想。他有自己需要背负的责任,也有关心他的友人,他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抛下一切陪德拉科守在森林里。而且没有任何一类变形咒的有效期能够达到十年,现在的时光注定无法长久,他得回到魔法界去继续当他的救世主,继续让魔法部利用他的事迹和形象来平复巫师们的情绪。就因为他是救世主,就因为他打败了伏地魔,就因为有太多人依附于这种信念而活。

送信到密林的猫头鹰一周来一次,哈利的假期是半个月,当他作为一只鹿矿工的第七天,一只白色的猫头鹰穿过结界扑打着翅膀停在了德拉科的手臂上。哈利知道,这样的生活该结束了,它只会成为一次埋在他心底的意外,他们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了。

TBC

作者有话说:今天在北京被淋成了落汤鸡,在故宫里面迷了一个多小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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